第三十一章第一节三人行，都是良师

西山学校小学部校长黄盛华率领青年教师易志军、尹志华登上福州开往北京的46次列车，奔赴江苏常州参加“创新杯”全国教学艺术大赛。
  列车呼啸向前，在硬卧车厢里，黄校长关切地询问二位参赛选手的准备情况，说道：“易老师准备的是《三克镭》，尹老师参赛的是《折线统计图》，两位老师一文一理，就好象战场上的一文一武，你们也不必太紧张，重在参与，不要有非拿名次不可的压力。”
  易志军听了，轻轻摇了摇头，这样回答着黄校长：“学校不给压力，是学校对我们教师的亲和力，自己再不给自己压力，那就是自己没志气。”
  尹志华给易志军补充了一句，“再加上一个没出息。”
  说完，三人都哈哈笑得一阵乐。
  西山重在培养教师，特别是青年教师的教学能力，从而迅速提高业务水平，凡有教学赛事，无论是省内的还是省外的，能不放过的尽量不放过。教师们也都磨拳擦掌，跃跃欲试。大凡参赛，都志在必得。
  这次选拔参赛的易志军和尹志华，都是相对优秀的青年教师，在教学上都有着自己的特色的特点。为能让两位参赛教师在车上休息好，黄盛华与他们一阵言语后，就催促他们上卧铺休息，以便养精蓄锐。说着说着，自己也躺上了卧铺，毕竟自己是带队校长，刚才劝说两位老师不要有压力，其实自己的压力还挺大。两位参赛选手拿不拿名次，要过的只是小学部这一关，说穿了，也就是向自己、向林茂、陈其藩几位副校长有所交代，也就行了。而自己呢？却要向总校长张文彬交代，得要把道理说个明白，你黄盛华选拔的选手为什么参赛了却得不到名次。既然得不上名次，为什么参赛？黄盛华知道总校长一向是重实绩，重才干的，对有才干、有前途教师的培养，总校长向来不惜重金。而对马马虎虎、糊糊混混的人，总校长绝不能容忍，特别是对有损西山声誉的人和事，总校长是从不轻饶的。想到这里，黄盛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，内心里愈发地担心两位选手这次空手而归。正因为担心，他脑子里不得不翻出两位参赛教师的“档案简历”，想从中寻觅他们的实力……
  易志军走进西山任教完全是因为他的新婚妻子……
  2000年那一年，即将在师范学校毕业的陈老师，曾到西山工作了半年，后因毕业分配，去了易志军所在的湖北应城实验小学，从而结识了易志军，不久就嫁给了易志军。婚后，应城实小低微的收入导致了他们清贫的生活，于是，易志军的妻子陈老师怂恿丈夫把目光投向西山，也想外出闯荡一番的易志军欣然同意，于是双双来到西山。
因为易志军原在应城实小就是骨干教师，到西山后，小学部也人尽其才，把比较难带的班级交给了他。班级之所以难带，是因为班里有一两个“调皮蛋”。易志军刚接手这个班的时候，那一两个“调皮蛋”就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。
  当易志军在板书的时候，有一个“调皮蛋”想挑起事端，便伸手强拿另一个“调皮蛋”的橡皮擦。就这么着，两个“调皮蛋”就“调皮”成一堆，先是小声对骂，再进一步就是伸出了拳头。虽然没有打出去，但毕竟“亮拳”了。
  紧接着，一位代课老师向易志军诉说，他在代课时，发现有个学生始终不注意听讲，因为批评了他，这学生竟然朝着老师打出了一拳……
  另一个老师在课堂上要大家说印象深刻的一件事，有位同学站起来回答说，他曾在一片树林里看见一个马蜂窝，班里有个同学的绰号正好是‘马蜂窝’，全班同学哄然大笑。那遭受刺激的“马蜂窝”跳起来，朝着说“马蜂窝”的同学出手就是一拳……
班级乱，竟然乱成动不动就出手伸拳，这还叫课堂吗？易志军下决心大力整治。整治之首要，就是把学生当兄弟、当家人，付之以亲情、感情、友情……天长日久，易志军对每个学生付出的爱，那就是一本大书。
  事后，“亮拳”的学生向易志军老师道了歉……
  朝代课老师打出一拳的同学不但向被打的老师忏悔，也向易老师低下了头。
“马蜂窝”不再是一捅就到处蛰人的“马蜂窝”，而且还成了易老师管理班级的得力助手。
  因为易志军在学生管理工作方面的成功，激发他写出了论文《主体意识培养的三个阶段》，被用于第四届全国小公民道德建设成果展。他本人也曾先后三次被学校评为优秀班主任，在《感动西山》人物评选中被评为“最受敬佩的老师”。
  盛产乌鸡的江西泰和，虽然“白凤”企业传出些名气，但穷根穷底穷乡村，让讲台上的尹志华跟着受了苦。地方一穷，还常常隔三差四的穷折腾，今年来一个设立工业园区，每个公办教师各出两千元。明春又来一个科技园区，每个公办教师再摊上个千几八佰。再就是，穷乡村是惯用的今日修路，明天搭桥，你公办教师不是每月都有薪水吗？那就得捐出来，不捐的就在每月的工资里扣。原本就靠几百元工资供一家老小度日的尹志华自然难以消受。再加之胸无大志的慵懒，更觉得前景的暗淡。
  2003年8月，尹志华要到了一份福建编辑的海峡都市报，知晓福建的民办学校很是昌盛，便联系了其中的一家，把江西泰和的讲台“搬”到了福建。在那所民办学校上了十几天课后，尹志华感觉味道不对，又听说附近有所西山学校不错，于是思迁而走，就连十几天的工资也不再开口去要，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的来到了西山学校。
  西山果然养人，尹志华一来就是三年。三年中，尹志华潜心教学，把他班级里的五六十位学生分成六个小组。在学习上，开展天天评比活动，一周六次评比。每周评出一个优胜小组，凡上优胜的都由自己掏腰包买上大小不等的奖品，把精神和物质两方面的奖励相结合起来，效果甚是突出。
  由于班级生源基础差，素质过于一般，就是如此用心了，总也还有极个别学生难以在短时间内从根本上改变自己原有的毛病。一次考试时，时间到了，尹志华开始收卷子，一位来自广东的欧同学因为想尽可能多做题，得次好成绩，因此拒绝交卷。尹志华要他遵守考试规定，收走了他的试卷。这个欧同学立刻愤怒的把笔掷于地上，以此示威。尹志华请他从座位上站起来，要他站立一旁反思，而欧同学不服，告状到政教处，政教处了解情况后，要欧同学向尹老师道歉。此时，不等欧同学来道歉，尹老师主动站找到欧同学敞开心扉，倾其所有，效果奇好。原本憋着一肚子气的欧同学，见老师主动找自己，且和颜悦色，态度诚恳，心情即刻好转，同时也认识到错在自己，不怪老师，从此欧同学认真读书，成绩直线上升。考试时，以每次提高20分的幅度跃进。每天每天，尹志华面对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，总觉得他们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，作为他们的老师，不但要给他们丰富的知识“喂饱”他们，而且还有责任让这许多雏鸟长起翅膀来，要努力让他们飞起来。如若不是这样，从学校方面，对不起西山、对不起张校长；对学生方面，对不起孩子、对不起家长。
  这种压力和责任感只有在西山能找到，尹志华奇怪怎么在其它学校就找不到呢？
数学课是枯燥的，然而又是艺术的。倘若不动脑子，天天照本宣科，它就是枯燥无味的。如是用了脑子，它就是一门艺术。三年中在数学课教学上，尹志华用泡沫、用易拉罐、牙膏皮、香皂盒、可比克罐等物品制作了多套的教具，由各种材料、各种形状的教具在课堂上一展示，学生对数学题的理解就立竿见影。
  尹志华用心教学了，教学成果也就逐步显示出来……
  在教师教学大比武中，尹志华一比就比上个第一名。在教师基本功考核中又获得一等奖。
  由尹志华带的班级，从接手前的第十二名，一跃跃上了第二名。
尹志华总这样认为，在西山学校，你只要付出了，就一定能得以回报，在西山是完全可以实现自己人生目标的。认认真真地去教好一门课，踏踏实实地去当好一名教师，这就是尹志华在西山每天必做的事……
  黄盛华想到这两位教师的优秀之处，从中也鼓起了他对这两位教师在大赛中夺取名次的信心。
  列车不分昼夜的奔腾向前。
  黄盛华等三人一时间无法入睡，看着卧铺车厢里还挺热闹，看着于是很自然的也聊上了话。聊左聊右，聊上聊下聊起了总校长张文彬……
  黄盛华在下铺一个铺位上伸了一个懒腰，缓缓地说道：“87年我就上了讲台，要不是下海到新加坡那么些日子，一直把课讲下来，在公立学校也算老资格教师了。从新加坡回国后，也还是稳定不下来，总在动荡。直到投奔张文彬校长后，才觉得自己找到了感觉，不想有任何动荡了。去年5月家父辞世，得知噩耗时，已是半夜，但张校长还是亲自交托校车队队长派车一直送我到闽清老家……送葬时，张校长又亲自到闽清，还带上了各学部，各处室领导同去，直到烧完骨灰才返校。真要令人感动一辈子的，张校长就是一位常常以情感人的一位领导者。”
  黄盛华这番回忆，很是让易志军、尹志华感慨了一番。尹志华这样说：“严能生威，其实爱也能生威。我虽然没有太直接了解张校长，但知道他大气、大度，对教职员工好。因此，大家也都敬畏他，敬畏到不敢太靠近他。”
  这时，易志军想起件什么事，插话说：“其实张校长还是很随便的一个人，也没有什么架子，挺朴实的一个人。一次，张校长带着我和我的学生，同到北京广播电视中心演播厅去录制《童心在线》的节目，我作为嘉宾，谈作文教学，张校长也作为嘉宾，谈办校办学。
  “我们进了演播厅一看，在电视节目中认识的人还真不少，诸如奥运会冠军莫慧兰、北京的知青姐姐卢琼，吃嘛嘛香的小童星李诚等等，名人还真不少。那演播厅的椅子久未有人坐，我一看太脏，正想找一块布之类擦擦再坐，可等我找到擦布时，张校长已擦好了椅子，不但把自己坐的椅子擦干净了，还把我和学生坐的椅子也擦干净了。”
尹志华笑了笑，很是赞同地说：“真的很随和，没有大校长的架子。”
  黄盛华则说：“这个细节符合张校长的性格，不拘小节看大事。”
  易志军接了下去：“事还没完呢！在做节目之前，到了吃饭时间，广播中心提供的是盒饭。我拿了一盒，扒了一口，觉得太难吃，淡而无味不说，还是冷的，那饭粘乎乎就像一盒泥巴。菜呢，一片鱼块一堆白菜，味道差极了。我正想放下拒吃，可没想到张校长已端起一盒，三口两口就下去了，还似乎很是津津有味。每盒饭还配了一份汤，张校长不仅把那盒饭吃得颗粒不剩，还端起那份汤，咕咕咕几口，又喝个精光。喝完了，还觉得不够，看了看，旁边还有一份没人要的，于是，又拿了过来，又是咕咕咕几大口。”
  听了易志军这个回忆，黄盛华和尹志华都唏嘘不已，黄盛华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苦出身的人一般都这样，就是今天的老红军、老八路，当年苦得太惨了，后来做大官，当大领导了，还不照样节俭得很，生活上随便得很，毫不讲究的。”
  尹志军也说：“过去吃的苦忘不掉，今天再苦也只是过去苦难的几分之一，甚至几十分之一，那就一点不在乎了。”
  易志军回忆起那次的北京之行，一时间全部记忆犹新起来，又补充说了这么个细节：“说张校长平易近人，我信。还是那次上北京时，节目做完了，大家都轻松了，张校长就提议到天安门广场去看看天安门。天安门也许张校长看过无数次了，但每次去北京，天安门还是张校长的首选。到天安门之后，就一直与学生合影，好几张了，还继续照。在他的心目中，学生既是他们学生，又是他的子女、兄弟、朋友。”
  黄盛华听了说道：“这种事例，在张校长那里太多了。”
  尹志华也赞同地说：“是太多了，大家都有这方面的印象。”
  火车、汽车……江苏常州到了……
  “创新杯”全国教学艺术大赛开始了。一批赛手上去后，轮到了易志军。面对一千多位学生和专家、老师听课，易志军小有点胆怯之后又很快恢复了自然。开讲了，易志军把30分钟课程的《三克镭》，讲得全场听众掌声四起。
  轮到尹志华了，他理了理思绪，去掉了残存的那么一点怯场，面对整个赛场黑压压一片的听众，尹志华思路清晰、思维严密，条理分明地讲解了试验教材《折线统计图》，课程讲完了，时间也正好到了。他同样获得了热烈的掌声。
  评分定名次时，易志军和尹志华以至带队的黄盛华，都不可能不紧张，名次虽不能说明一切，但至少是权衡西山教学水平的一把标尺。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学校，都理所当然地紧张期待着评判结果。
  名次出来了，哇，真棒！易志军和尹志华双双获得大赛二等奖，在一大堆落选者面前，二等奖就是很高很高的奖级了。黄盛华、易志军、尹志华激情地互相祝贺着。作为易志军和尹志华两位选手当然有遗憾，为什么就不能夺取一等奖的桂冠呢，不足在哪里呢？
  事后尹志华总结说：“课讲得特别好的北京选手，除了在内容方面胜出一筹之外，那一口口纯正的普通话，讲出来就像音乐一样，总也让人悦耳动听。一动听，就容易被听者接受。而自己带有江西，特别是带有泰和的口音，就断定不怎么样，自己讲着别扭，听众听得也吃力，就凭这一点，一等奖就拿不到。
  同样在总结得失的易志军不无感慨地说：“参赛后，我才明白，同样一篇《三克镭》的课文，朗诵时，常州的学生是‘情读’，而西山的学生是‘唱读’。常州学生在‘情读’时，总是摇头晃脑、情不自禁，十分感染人的。当教师在课堂上出示居里夫人的照片时，西山学生会说，‘居里夫人，你真伟大’。而常州的学生则能够这样说：‘居里夫人，您的眼里透出慈爱之光，这种目光源自于您对全人类的爱；您的精神融入到三克镭之中……您是全人类最伟大的科学家’。我们西山学生没几句话就讲完了，常州的学生则可以讲一分钟，那一分钟说出来的话就是一篇优美的散文，不但用词精当，而且语句优美。西山和常州的学生，一方是只能读进去，不能想开去，另一方是既能读进去，又能想开去，这就是差距！”
  黄盛华听了说：“只要能找出差距，就能缩短这个差距，进而消灭这个差距，这本身就是大收获！”
  既有两个二等奖的收获，又有找出差距的收获，三人很是丰收地打道回府了。
  易志军不无遗憾地说：“还不知道常州城是怎么样的，这就走了？”
  黄盛华说：“城市与城市都差不多那个样，没什么看头。”
  尹志华说：“没看头就走吧。”
  于是，三人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。
  回校后没二天，校园最醒目处挂出了“热烈祝贺我校易志军、尹志华荣获‘创新杯’全国教学艺术大赛二等奖”的大红条幅，引得万名师生驻足。”

更新时间：2015-11-05 16:38:26 ｜阅读：次｜编辑：张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