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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前位置首页 > 海纳百川 > 第二章 第七节 从那块红土地来到这块红土地
第二章 第七节 从那块红土地来到这块红土地
    话说江西的宁建国。
    一天,宁建国看看襁褓中的孩子,又看了看妻子,几次欲言又止,平常烟瘾并不大的他,那一阵子却连抽了两支烟。
    在江西崇仁县林业部门工作的妻子,因为分娩取得了半年的产假。打自分娩后,就一直在家里相夫教子。孩子是五月一日劳动节那天出生的,大家都说:咱们国家又多了一个劳动者……她想想也是,要不然这孩子为啥早一天迟一天都不出生,偏就选定了劳动节这一天?才两个来月的孩子就盯着这“吃喝拉撒”四个字,从早到晚都停不下来。刚刚消停了半个时辰,又咿哩哇啦地闹上了,她看了看钟点,猜想许是孩子饿了,便对着宁建国说:“冲杯奶粉吧。”
    但宁建国根本就没听见,继续吸着烟沉思着。这时妻子又补上了一句:“让你给孩子冲杯奶,你老楞在一边干什么?”
    大概是妻子的声音大了,宁建国这才回过神来,手忙脚乱地给孩子冲了杯奶。
    妻子边喂孩子边说:“看你六神无主的,都老半天了,什么事不能说说?”
    妻子这一问,竟问出个令她相当意外的事情出来。
    宁建国被妻子一问,也问出了勇气,便把原先因为孩子刚出生不久而难以启齿的想法说了出来:“我想到福建去!”
    “去找你那叫,叫什么张文彬的师兄弟?”妻子知道丈夫有个很铁的师兄弟在福建办了个文武学校,这一两年老有电话和信件来往。
    宁建国惜字如金地说:“对!”
    这时妻子瞪大了眼睛:“对,对什么?那我们家承包的沙场呢?咋办?那是有合同的。”
    “不是已经到期了?合同到期了不再续包就是了。”
    “那武馆呢?辛辛苦苦几年办起来的武馆呢?”
    “委托给这里的师兄弟代管就是了。”
    “那你的老婆孩子呢?”
    “我先去打前站,差不离了,你们跟上来就是了。”
    “说得轻巧,这举家带口的……”
    妻子是说不过他的,双方父母也很难说动他。他们都知道,通常从武场中走出来的人,动不动就以师兄弟的义气为先,一旦拿定了主意,就休想让他再转变主意。
    而这宁建国想去福建与张文彬一起奋斗的想法,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,与张文彬多年的交情,让他早有了背井离乡去福建的念头。
    他和张文彬相识是在1991年。那一年,宁建国从河南少林寺兰盾武校毕业,并留校当了教练。同年,宁建国带了一支代表队参加河南省第三届武术大赛,张文彬也带了几个徒弟参加了比赛。巧的是,大赛把张文彬和宁建国作为了对手。赛场上,张文彬三下两下就显示出他那扎实的对打功底。宁建国打不过,败下阵来。下赛场后,俩人就因为赛场上有过那么一回交手,倒成了哥们儿。武术逢知己,两人相见恨晚。宁建国说:“赛场上,三下两下就输了你,但很难服了你。”张文彬说:“不服就再来。”宁建国一捋袖子,也横了起来,说:“来就来!”
    俩人摆开架势,又是三几个回合,宁建国抵挡不住,只有招架之功,没有还手之力的他边打边走。这时候,张文彬蛮劲上来了,见宁建国且战且退,张文彬越发好胜心切,便一路追着打。
    不打不相识。分手时,俩人都留下了各自家乡的通讯地址,从此就天空海阔各自飞。
    西山武术学校创立的第二年,张文彬给江西的宁建国写去了一封信,说了自己办校的情况,希望宁建国能来西山助一臂之力。但那年宁建国在江西崇仁县老家也办了一个武馆,且还承包了一片沙场,走不开。但师兄弟写信求助,不能不管不问。于是,从自己武馆里派出一位教练,前往福建帮衬着张文彬。
    创办西山的第三年,张文彬再次给宁建国修书一封,仍然不改初衷,希望他能来西山一战。
    师兄弟连续两年来信,宁建国从中深深感到张文彬此人的确是重情之人,天下学武术、教武术的千千万万,一有事业就想起自己,这种情义不能不要。他想了许久,决定退掉已到期的沙场,再把武馆委托另一位师兄弟,自己一定要到福建去助文彬一力……
说服家人后,宁建国面向邻省福建举步了。
    启程的那一天,是1996年8月1日,正好是孩子出生后的三个满月。
    到福清时,宁建国找到了西山文武学校设在镜洋镇邮电局旁的接待站,打了一个电话给张文彬。张文彬接电话后大喜,立马说:“你等着,我弄部车子去接你。”宁建国却说:“老兄,你千万别来,我找着你的接待站,知道哪条路进校就行。”说着说着,看见接待站门口有摩托车,又说:“我立刻坐摩托车进去。”
    那时,甘厝口到东张的公路还在修建,一路都是泥沙石,坑坑洼洼地颠簸着车轮。通往学校的路更是泥泞不堪,坐在摩托车后座的宁建国一路摇摇晃晃地到了后来的西山A区、当时的营房。这时,张文彬早已等候在门口,热乎乎地把宁建国迎进校来。宁建国一看,几百个学生只用了整片营房的一半,营房虽然老旧低矮,却是十分地整洁。进进出出的学生,也都礼貌有加。宁建国只是稍稍看了看,就知道张文彬在这学校下了功夫,创业的开始也就是希望的开始!
    放下行囊后,张文彬就领着宁建国绕到食堂的后面,手指着眼前一大片高低不平的山坡说出自己的设想和规划,胸有成竹地说:“我要让这座学校一年一变样。到时候,这一大片远山近坡都得用上,统统盖上房子、教学楼、宿舍楼、办公楼、招待所,我发誓要把我的学校发展起来!”
    宁建国听了振奋得很,一时间,胸中涌满了激情,对着张文彬说:“我来了,就跟着你,你叫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。”
    张文彬听了高兴地大喊了一声:“好,一起干!”说了这句,又举目向四周看了看,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,那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似乎是:几年后,再看看我张文彬,几年后,再看看西山学校!
    沉寂了大约一两分钟,张文彬突然晃过神来,一把扯上宁建国,说:“走,走,走!吃饭喝酒去。”
    当晚,宁建国就上了张文彬家里的酒桌,女主人乐清华脸上笑成了一朵花,连连说:“欢迎,欢迎!听文彬讲起你多次了,今天才见面,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。”
    宁建国高兴地说:“真没想到我文彬兄弟还能娶上你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,这个功夫和武场上的一样,都深着那。”
    乐清华忙说:“见笑了,见笑了。想必建国兄弟娶的也是美人吧。”
    宁建国说:“我那位怎敢称美人?到时候,我带她前来拜见兄嫂,张夫人审一审,看看什么成色就是了。”
    这时候,张文彬已买回来一大堆易拉罐蓝带啤酒,一上桌,“撕拉”一声,就拉开了一个递给了宁建国。紧接着,又给自己“撕拉”了一个,与宁建国碰了碰,一仰头就是半罐下了肚。
    一两个“蓝带”之后,乐清华也陆续把红烧猪肉,高压锅压焖的猪蹄、回锅肉爆炒辣椒等一一端上了桌。宁建国和张文彬一边大声叫着,一边举起筷子,各自一夹就是沉甸甸的一大块猪蹄,一咬一片皮地大嚼起来。
    大口喝酒,大块吃肉,高高兴兴,相逢今宵。
    1996年8月,西山文武学校新来了一位宁教练。
    拳来脚往,刀枪棍剑,宁建国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武林。
    张文彬交给宁建国一个全天候习武的班级,宁建国手把手地教着学生一招一式,一棍一棒……
    中午和晚上,都是教练自我训练的时间,张文彬身先士卒,总与教练们同台训练共尝苦乐。他每每登台,提倡的是打实战,不搞虚来晃去的那一套。面对一个个山东大汉,个子才一米六几的张文彬,摆开架势,让大汉们一个个轮着上来与他对阵,既然是实战,张文彬也就不含糊,拿出当年散打世界冠军的势头,逐个把对手们打跑。有一个晚上,张文彬“一夫当关”,把对手们一个个打败后,一时间蛮劲上来,于是便招呼几个对手上来,围着自己打。结果居然还是让小个子的张文彬占尽上风,打到后来,仍然不过瘾,便大喝一声:“摔跤。”
    一听到摔跤,在场的教练们都听而却步,说:“张校长,你就饶了我们吧,打不过你,还能摔过你?别看我们个子比你高,但你壮得铁塔似的,搬不动你。”
    张文彬听了,便提出一个条件,直言说道:“你们功夫是不浅的,力气也是大的,问题是你们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想法?”
    教练们都说:“在工作上,我们听你的,因为你是校长。可在私下里,我们都是好兄弟,没有怕你,武术场上更是平等,哪有什么想法?没想法,没想法。”
张文彬听了,既信也不全信,转了转眼珠子,想出一条小招数来,说道:“不管你们这些小子有没有想法,先把我的眼睛用布蒙上,你们再轮着上来,一对一。谁能把我摔倒的,我请他喝酒。”
    这时候,宁建国在旁边补上一句:“蓝带易拉罐的。”
教练们一听如此优惠的条件,也都很牛气地应了一声:“说了算数?”
    张文彬一边叫人找来蒙眼睛的布,一边瞪着眼说:“我张文彬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?想想看,想出来了,十倍百倍地罚我。”
    教练们见张文彬正儿八经地蒙上了双眼,都说不能再输了。倒不是冲着蓝带易拉罐啤酒,就是张文彬蒙了这眼睛,再输了,那也太熊了。于是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起来,各自想着招数要摔倒张文彬。
    但结局却是蒙了双眼的张文彬摔倒了所有上场的教练们,不管个高还是个矮的,不管壮实的还是精瘦的。
    教练们不得不服,都说:师傅就是师傅,校长也就是校长了,要不然,咱们为啥不叫张文彬呢?
    摘下眼睛上的大布条,说:“你们呀,一个个都可以胜我的,就差个要领没掌握好,你们还得琢磨琢磨,也还得再练,真功夫都是练出来的。”说着说着,就走到宁建国面前说:“咱俩来它三两下,给教练们示范示范!”
张文彬当着大伙开的口,宁建国也就没有了退路。也就当即冲了冲拳,跺了跺脚,这动作也就是声明应战了。
    两人各自做了几下准备动作后,就上了场。
    两人赛的还是散打。开始时,张文彬和宁建国都各自两脚开立,左脚在前,右脚在后,两膝微屈,两手握拳,含胸收腹,嘴唇合闭,牙齿紧叩,先看一步走,再看一伸手。一来二往几个回合后,张文彬以旋风般的速度来一个后摆腿,前扫腿,宁建国猝不及防,被“啪”地一下扫到了腿部。因为张文彬的前扫腿扫得重,宁建国当即觉得腿麻了一下,知道这一下伤得不轻。为了不让自己再次受伤,宁建国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力量,提高灵敏度和出拳、出腿的速度,克服胆怯怕打心理,主动发起进攻。小小几个回合之后,却没料到张文彬朝上飞来一脚。宁建国虽然没有太多防备,但长期习武的灵敏,促使自己闪电式把头向后一仰。幸亏这一仰,张文彬朝上的一脚只触及到宁建国的鼻子,虽只是轻轻一个擦过,但当时的宁建国却是觉得一定被张文彬踢断了鼻梁。那鼻子恐怕是全塌陷了,要是真塌陷了,那就完了,塌了鼻子的宁建国能叫宁建国吗?不能了,充其量只能叫“宁塌鼻”了。正当宁建国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塌不塌鼻子一闪念的时候,鼻腔里一热,似有一股“暖流”倾泻而出。这时,却是张文彬眼尖,一声叫道:“出鼻血了。”当即停下了所有的动作。
    在旁边观着的教练们见两人都停了动作,再一看宁建国果真出了鼻血,便掏纸掏手绢地忙成一团。张文彬懊恼地连连说:“出腿重了!出腿重了!”
    宁建国一边捂着鼻子,一边说:“小事,小事,只是再次证明我宁某打不过你。”
    张文彬却是摆摆手,说:“我从来不这么认为,大家都是武场上摔打出来的人,每个人都有以一当十、以一当百的历史。只不过,你上场让了我,而我这武夫呢,一进入到实战中,就上场无兄弟,举手不留情了。这很不好,如不改改,今后谁还敢与我练拳腿?”
    此后的十天八天,宁建国被扫着的腿上青紫了;被扫着的鼻子隐隐地疼着;但他一边服了张文彬的功夫,一边庆幸自己的鼻梁没骨折。
更新时间:2015-10-23 16:47:55 | 阅读: | 编辑:张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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